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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节 (第2/4页)
钱观迥然不同。王戎爱财,王衍却自命清高,鄙视钱财。有次,王衍言道:“钱财如粪土,我连说出钱这个字都觉得恶心,从今以后,我绝口不提钱字!” ??郭氏贪婪,好敛财,故意跟王衍作对,便趁着王衍熟睡时,在他床周围堆满了钱。王衍醒来,满眼都是钱,知道是妻子想逼他说出钱字,不禁恼怒道:“把阿堵物都给我拿走!”“阿堵”是晋朝时的口语,“阿堵物”意指“这东西”。后来,阿堵物就成了钱的代称。 ??司马炎曾问王戎:“当今之世,王衍能跟谁相比?” ??王戎不吝溢美之词:“要问谁能跟王衍比,当今是找不到了,只能从古代圣贤中去寻觅。” ??这绝对是溢美之词。不过,料想王戎也不是赞王衍的才干,而是赞王衍的哲学造诣。 ??王衍才华横溢,自比“孔门十哲”之一的子贡。他和那个时代绝大部分士人一样,均推崇魏朝夏侯玄、何晏的玄学,且在玄学理论上有杰出造诣。说到魏晋玄学,就不得不提一种风靡于魏晋的时尚社交活动——清谈。 ??清谈源于东汉末年的清议,不同的是,汉末清议的话题主要是品评名士,其内容多与政治息息相关,而魏晋清谈则刻意回避政治,以《老子》《庄子》的哲学思想为基础,针对有与无、本与末、动与静、言与意、自然与名教等问题展开探讨和辩论,完全是哲学范儿的。 ??清谈自魏朝正始年间开始流行,当时正值曹爽和司马懿紧张激烈的派阀斗争,士大夫一是推崇夏侯玄、何晏的学术,二是为了排解压力,遂创造出这种娱乐与学术兼具的社交活动。正始年后,清谈并没有走向衰败,反而更加盛行,成为魏晋时期最具特色的文化风貌之一。 ??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雅社交令士大夫趋之若鹜,备加推崇,其吸引力甚至比五石散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不过,清谈绝非胡吹瞎侃,而是有一套严格的规矩和流程。参与清谈者人数不定,过程中,一方阐述自己的主题和见解,持不同意见的另一方则竭力推翻对手的论点。清谈的结束,有时是双方求同存异,有时是各自坚持,很难定下胜负。本来嘛,哲学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讲得清的。 ??晋朝时佛教已相当盛行,因此,清谈常常也流露出禅学的韵味。 ??有次,一个宾客向大名士乐广请教:“‘旨不至,至不绝’是什么意思?”“旨不至,至不绝”出自《庄子》,大概意思是说:凡人认为探知到了某件事物,便能了解这事物的属性和形态,但其实,这种对事物的认知是极其粗略甚至有误的,故凡人几乎不可能通过触摸或观察了解事物的全貌。这种深奥的哲学思想甚至可以延伸到物理学领域。 ??乐广听罢,没有直接回答,他用拂尘敲了敲案几。问道:“碰到了吗?” ??宾客回答:“碰到了。” ??乐广又将拂尘从案几上拿开,问道:“既然碰到了,它又去了哪儿呢?” ??宾客做猛然醒悟状。当然,悟没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 ??清谈忌长篇大论,主张言简意赅。王衍曾称赞乐广说:“我跟人说话已经力求简略,但比起乐广,还是觉得自己太啰唆。” ??王衍与乐广同是西晋最著名的清谈领袖。乐广留下这个颇具禅机的故事,王衍却留下一个很不光彩的故事。 ??王衍跟人畅谈玄理的时候,往往前后矛盾、漏洞百出。别人指出他的错误,他也满不在乎,随口便将前面说过的话推翻,被人评论为“口中雌黄”。雌黄是一种矿物质,在古代被当作橡皮来用,这即是成语“信口雌黄”的由来。 ??清谈,作为一种半消遣半学术的社交活动固然无所谓,但遗憾的是,这种社交极大影响了士大夫的心性。倘若士大夫之间的话题过多涉及政治,很可能会被朋友鄙视,他们认为政务是“俗务”,唯有纯粹的哲学才是清高风雅。甚至,士大夫在处理政务时,也不由自主地把清谈时养成的习惯带了进去——政务太俗,什么都不做才是真正的高人。这绝对不是无为而治,实则是借着无为而治的说法占着茅坑不拉屎。其中,王衍正是这样一个典型。《晋纪·总论》的作者干宝评论说:“做官的人讥笑勤奋,却把空谈当成高明,诸如刘颂进言治政之要、傅咸弹劾歪风邪气,都被人称为‘俗吏’,可那些无所事事者却个个名重天下……”这话,极其准确地描述了当时的官场风气。 ??王衍推崇“贵无论”,以“无”作为世界的根本。裴则是个务实的人,他不爽像王衍这样的人大行其道,认为应该改变社会风气,遂写下一篇《崇有论》驳斥王衍。裴也是玄学拥趸,《崇有论》同样基于玄学理论。姑且不提二人的哲学见解谁更高深,只针对那时的时局来说,裴的确起到了更加积极的作用。 ??若真要从哲学角度来讲,王衍虽喜欢畅谈“无”,但料想他并不明白“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