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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时王谢 第31节 (第4/4页)
不至于让事情难看。” ??说完以后,她看向王悦:“长豫兄长今日来得正巧, 院子里梅花开了, 我们可以过去边赏梅边说话。” ??王悦任的是清贵职务, 人却算不上闲人,王琅与兄长守孝期间, 他很少与两人议论时局, 登门大多只道寒温而已。 ??如今他们兄妹两人已经服阕,就算王悦不来, 王琅也要去丞相府找他。 ??偏室的门打开四扇, 让院子里红白参差的寒梅能够从室内一览无余。 ??王家最出众的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, 一边欣赏梅花的颜色与香气, 一边谈论与风雅全然无关的庶务。 ??“服阕以后的职官安排, 阿父隔日会单独找渊猷与山山谈, 我今日来,其实是想找山山了解陶公在荆州的情况。” ??王悦端起茶碗浅啜了一口,秀雅的眉目被茶汤水汽朦胧之后更显如画,说出的话语却浸透淋漓鲜血:“陶公去年离世,爵位本该由世子陶夏继承。然而据庾征西上疏,陶夏送灵柩至陶公封地长沙,与弟陶斌、陶称各拥兵数千人,相互图谋,争夺爵位。陶斌先入长沙,掠夺府库中储藏的军资器仗与谷帛财物,世子陶夏后至,不待官府之命而擅杀其弟陶斌,因此庾征西以为应该废黜陶夏的世子之位,以惩暴虐。朝议认可庾征西之请,然而随后又收到庾征西的急书,道是陶夏已经病卒。” ??庾征西就是庾亮。 ??去年陶侃离世,王琅与王允之尚在守孝,王家没有其他人能出镇,朝野也无人能与庾亮声望抗衡,因此王导没做任何犹豫就通过中枢下达诏令,以庾亮都督江、荆、豫、益、梁、雍六州诸军事,领江、荆、豫三州刺史,进号征西将军、假节,和陶侃领荆州刺史时一样迁镇武昌。 ??“山山曾赴荆州与陶公及陶公诸子有过交往,以山山之见,陶夏病卒一事其中是否有内情?” ??王琅听他提起陶侃后事,心里也是颇多感慨,嘴上还客观答道:“陶夏尚在盛年,刚杀陶斌便自己病卒,天下哪有这般巧事。不过此事与庾征西必然毫无干系,他是先帝遗嘱的顾命大臣,今上大舅,入主荆州可谓众望所归,就算没得到诏书也有足够的威望收捕陶夏。依我看来,变故多半出在萧墙之内,深究起来既不容易,也没必要。” ??王悦点点头,又问:“素闻陶公节俭,去荆州吊唁陶公回来的士人却说陶公媵妾几十人,僮仆上千,家中珍奇宝货无数,未知孰真孰假。” ??王允之对陶侃家事不甚关心,但他天性聪明,并辅佐父亲王舒在荆州做过一段时间刺史,这时候淡淡道:“他有十七子,媵妾几十人想来并非妄言。荆州殷富,府库充足,陶夏、陶斌、陶称能各自拥兵数千相互攻伐,必然大量私蓄府兵,海量花费皆来自彼父任上所得,说他家中珍奇宝货无数,大抵也没冤枉他。” ??王悦信服赞赏地看他一眼:“渊猷洞彻千里之外事如观火,所言在理。” ??王琅亲自到陶侃在荆州的府邸拜访过他,了解情况,这时候也肯定哥哥的判断,并不以为意道:“陶公性格节俭是真,家中富于天府也是真,两者并不矛盾。听说陶公去世之前将荆州府库封锁,与清点好的军资器仗牛马舟船一起托付给右司马王愆期,其竭诚奉公若此,家门富贵些又何妨?” ??王悦轻轻摇头:“此事山山却看得差了。昔日诸葛武侯遗书训子,曰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,非淡泊无以明志,非宁静无以致远。以诸葛武侯之美质天资,尚且恐惧富贵放纵的对自身意志的侵蚀,何况武侯以下的众人。陶公自己竭诚奉公,节用爱人,几个儿子却在他尸骨未凉之时就为了争夺他的遗产兄弟阋墙,骨肉相残。前贤所言,岂是虚妄?” ??王琅想了想,倒也觉得有理。 ??自制力这个东西,人人都自以为有,但真正能管住自己的是极少数,大部分人更多受周边环境影响,否则孟母三迁的故事也不会那么深得人心。